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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一橙

上海浦西,这是王星然封控在小区的第14天,但其实是她带领上海超300位团长四处搜集口粮物资的第30天。

她的“女神团”在上海团长之间几乎人尽皆知,是上海最大的供货大团之一,也是上海这轮疫情下团长们获取物资的关键角色,保障了数万上海家庭的刚需口粮。

疫情前,王星然是一名私域电商平台创业者。上海封控后,依靠之前积累下的品牌方和供应链资源,她和员工自发的站了出来,集体转身成为了邻居们的“蔬菜侠”,有人垫钱抢菜、有人熬夜至凌晨核对信息、有人亲自上阵配送,顽强的保障小区供应,几乎全部都是志愿者。

我在上海做团长:带领300名团长抢菜,一天为三万上海家庭提供口粮-风君子博客

她遇到过供应商运力爆仓“放鸽子”;团长日常信息轰炸;遇到过被困在学校里,完全没有食物的几十名保安;也遇到过缺面包缺得要命的德国人;以及每天深夜感谢她,主动帮忙分拣货物的邻居们。

在上海的深夜里,这些白天因上万条信息“抓狂”的团长们,会凑在她的群里吐吐苦水,然后分享从领居们那里收到的感谢信,然后又巨开心。

晚上九点,王星然又被连环call喊下了楼,她为小区志愿者和物业团的防疫物资出了些问题,规格数目与实际订购需求不一致,几十个大箱子,需要她过去重新清点确认,忙完分拣已到了深夜。

王星然讲,“我们小区一楼住着一位DJ,晚上会在里面打碟很嗨的那种,每天晚上8点组织音乐会大家一起唱歌,其实疫情之下我真的觉得这种意外的美好其实真挺珍贵的。”

以下为王星然的自述:

一、“一天保障上海三万家庭物资供应”

我住在上海浦西,属于上海这波疫情比较晚被封控的区域。4月1号,我所在的小区开始封控,现在已经有14天了。小区大概1000户,其中有几栋楼被贴上了封条,居民无法出门下楼。

我本职工作是一名私域精选电商平台创业者,在全国拥有45,000多位合作的达人资源。我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宝妈,也是一位好物博主,之前的工作内容是高端探店,分享高端酒店、精品食材、拉菲红酒这种lifestyle的东西,我的社群里也多是小红书博主、母婴博主、珠宝博主等等,她们都是各自领域的意见领袖,平时聊聊哪里的红酒好,哪家的火腿不错……直到上海封控,大家的画风忽然一下子全部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上海封控初期,开始我也想躺平,虽然有公司的员工需要养,但除了上海之外,我们在其他城市的业务和供应链系统运转正常,能够保证40%的销售额,并没有太大压力。

但后来,身边朋友关于物资的渴求,一天比一天严重,我真正感受到了上海这座城市的焦虑。

“你这里有预制菜吗?然后能不能给我送,我们真没吃的了。”

“你这里有牛奶吗?浦东这边没吃没喝的了。”

“姐咱们这能有菜吗?我想替我们小区团购一些。”

每天都有朋友向我求助,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决定站出来,依靠之前积累下的品牌方和供应链资源,想办法解决这些需求。

我在上海做团长:带领300名团长抢菜,一天为三万上海家庭提供口粮-风君子博客

到后来,其实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变成了被推着走,你搞到了这个东西之后,大家就会问那个东西有没有,一个团长拉另一个团长进群,有人问有没有有机牛奶,有人想要点面包黄油,然后我只能不停的联系各路供应商,帮大家提供物资供应。

目前,我的核心团长群里面有360位团长,这些人每天持续不断的在给自己的社群做服务,是团长也是志愿者,甚至亲自上阵去做分拣。

为了能率先抢到最难抢物资,我必须提前向品牌商锁库存,比如一些生态农场基地,我就会说你能不能每天给我留个500份、1000份,然后人家就会说你要先垫钱,至少要有个预付款,有时我的单次垫付就要十几万、二十几万。

以4月7号那天为例,在我们这里下单的有1000多位团长,其中600位团长成功成团,每一单至少50份起送。也就是,那一天,我们至少保障了上海三万家庭的物资补给。

二、“在中间受夹板气,有团长半夜找我来哭诉”

一开始非常的磕磕绊绊,踩了非常多的坑。

有时候责任是在我们自己,之前我们负责订单的小朋友不熟悉操作,给所有人都发过两份货,把我们从500强出来的财务总监气到亲自去盯订单,真的快赔不起了。

但想要完成团购也没有那么容易,团购从来都没这么好做,也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做。

有货的时候大家都在抢,看起来很容易成团。但难做是因为每个刚需品都事关重大,从收单开始到最后邻居们收到,团长的压力巨大,感觉必须要对每一个家庭负责。

第一,最考验团长能力的就是找到靠谱货源,很多团长是为了自救,所以对供应商没有任何的辨别能力,上海也出现了很多坑蒙拐骗的事情,或者供应商临时“放鸽子”。后来包括我们才长了教训,开始去找上海商务委会明确的保供企业,从他们那里获取靠谱的货源。

我在上海做团长:带领300名团长抢菜,一天为三万上海家庭提供口粮-风君子博客

第二,现在上海的车太贵了,可以顺通无阻拥有上海特通许可证的车是最难找到的,很多时候因为供货商不想加钱租车,所以很多团单就会临时毁约。

第三,即便小区居民成功成团,供应商也答应会在指定时间内发货,在路上的物资也会随时出现问题。团长要注意接听电话,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现在上海运力有很多不可抗力因素干扰,路况不稳定,很有可能说早上到的货结果半夜才到,这时候团长必须熬夜守着,接电话才能接到货,不然物业很容易拒收。

我在上海做团长:带领300名团长抢菜,一天为三万上海家庭提供口粮-风君子博客

克服了这些困难之后,接下来还有繁复复杂的体力活,包括对账收钱、沟通、核对信息写门牌号,甚至是穿着防护服亲自上阵送货……我们每天几乎都是凌晨两三点才能休息,但第二天一大早一定又会被电话吵起来。

我每一天的情绪都是过山车,大喜大悲,完全靠意志力在扛。现在每个能挺住的上海团长都是“英雄”,更多的人是组团了一次后就累得躺平了,团过一次出问题全是自己赔钱。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会非常焦虑和急躁,这些情绪有时会发泄到我们身上。大家其实已经为了团物资操碎了心,被别人催到不行,然后因为品牌供货商不给力让大家等了很久或者送错了东西又要挨骂,最后变成费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怎么说呢,团长很多时候都是风险自担的,东西损耗丢失送错忘记拿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之后就会涉及赔偿或垫付,亏钱在办事的比比皆是,我觉得有时候更多是一种英雄主义,一种帮助他人解决难题的成就感支撑着。常常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有一丝丝伟大。

每天深夜里,我们会凑在群里吐吐苦水,有时也有团长觉得崩溃大哭的。其实这段时间包括我的公司和团队,包括我们的这些团长,大家每个人的压力和和工作的负荷都比之前要大真的非常多,但第二天又要精神抖擞的去为小区邻居抢物资了。


三、“拒绝非刚需品团购,我这不会开这个口子”

我们现在其实这段时间应该已经做到了上海最大的供货团长之一,但其实我非常希望上海能早日解封。

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一是,确保我的所有供应商是合规的,有资质并且保证消杀安全,有保供车资源,也就是说我们只提供正规安全的物资,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的一些基础保障的东西。

二是,我拒绝奢侈品的团购,我们作为供货团,就不会开这个口子,这也会减少很多人去跟着卖这个货。我不开的原因是什么?我不认为这是现在一定要吃、要用的东西就不会去做,现在资源和精力一定要帮大家去搞刚需品,尽量减少快递的频次和风险,我不想让我的团长和她们身后几万居民,在这个时候多担任何一分风险,所以这些非刚需品从我这儿就会拒绝掉。

三是,真正出现一些紧急需求的时候,我们尽量加急的特殊处理,帮这些需要帮助的人迅速去解决实际问题。

莫名其妙的,反正我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感觉有好多事情必须得做,比平时工作忙了好多,穿着大白去做志愿者分拣货物一天下来,整个人都是湿透的。

每天那么多人问你,然后又依靠你,其实她们下午收到货的时候就给我感谢了,但我全是深夜一两点才有时间回复人家,然后人家会在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回复我,时差不一样,但心里很暖。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人说上海这次是逞能怎样怎样,我不是很赞同,我们享受上海的国际化和舒适,但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就要一起加油,一起撑下去。我们小区有个孕妇,看到我们分防护服这么辛苦,她说亲爱的你别搞了,明天早上我拉着我老公分下去,她9个月的孕妇了,我说你给我歇着,你千万别来。

虽然真的很难,很累,分拣搬运物资有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更多时候是被大家的感谢包围着,比如说是菜有不新鲜的什么,他们就会说感谢我的团长在这个时间段能给搞到这些菜太不容易了,很新鲜很好了。一位通过我买到蒜香面包的德国人,还说我是她的天使,对我们邻居外国人来说缺面包就跟我们缺大米是一样的。

我自己群里的邻居说,她说在这个时间我们能认识你,然后在我们楼里有你,我们真幸福,什么都不缺。他们就特别感激,因为他们真的在其他平台上现在是买不到这些东西的。

之前我搞到了一批粑粑柑的货源,然后一位两个孩子妈妈跟我说,收到货那天她把粑粑干分两半,她和女儿们一次只吃一半,因为好久没吃了,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太感谢了。我看到也是巨感动,这可能就是我忙里忙外的工作价值。

我在上海做团长:带领300名团长抢菜,一天为三万上海家庭提供口粮-风君子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