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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寒冰

　　阿里的这套字库有 36000 左右个字。

　　“很多小商家不知道，Word、Excel 这些软件里，绝大部分未标注商用收费的字体，包括微软雅黑，其实都是有版权的。”莹恋乒乓球总汇店主王宸告诉 PingWest 品玩。

　　他身边有不少被方正起诉字体侵权的电商卖家。方正授权的职业打假人发现商家侵权后，会发起侵权起诉，“索赔金额根据企业规模和商家所能承受的限度而定，从几百到几万块钱不等；一般小商家支付一千、一千五就能包年。”

　　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小，但据接近阿里的人士表示，一旦有商家被打假人举报侵权，阿里必须受理，否则平台要承担连带责任。受理后至少会暂停店铺经营，对商家影响不小。

　　了解了这个背景之后，阿里推出定制字体“阿里巴巴普惠体”这件事儿也许更容易理解。

　　“班里的文艺委员出黑板报了”

　　设计定制字体这事儿，腾讯、Google 、伦敦地铁、迪拜市政府都做过。腾讯是出于品牌维度；Google 是为了避免多种语言同时出现在屏幕时显示成“豆腐块”；那座以富裕著称的城市，则是出于商业和文化上的考量。

　　如同 Johnston 字体代表了伦敦、Helvetica 字体代表了纽约一样，阿里也希望有一款定制字体，传达阿里口音和阿里性格。

　　“20 岁的阿里正全速奔跑在全球化的轨道上，我们迫切需要一款统一的官方字体来构建阿里巴巴品牌的一致性和完整性，从而让大家更好得认识阿里巴巴，更懂我们的业务。”阿里巴巴经济体设计委员会委员长杨光（青云）表示。

　　一套有设计感的字体往往要熬上两三年才能面世。英文字母只有 26 个，但落到中文字则数以万计。每个字矢量需要一一调整，一旦后期设计的字体风格不统一，还要推倒重来。

　　既要有设计美感、还要兼顾庞大的阿里经济体各场景的需求、更要“传达阿里精神”，这个平衡难题摆在了阿里巴巴定制字体项目负责人羿光面前。

　　他最开始做的，就是总结设计需求。他把从员工访谈得来的词汇提炼成 9 个关键词。但它们听起来并不具体，甚至算得上差异巨大。羿光和 Alibaba Design 团队根据语言特征，给中文提取了“可靠、 明快 、现代”三个关键词。

　　如何将其翻译成设计师语言？“可靠就是视觉的重心要稳、笔画简洁有力；明快就要求字体通透、轻松、流畅；现代的设计要求是字画瘦长，视觉重心略高；造型要美，但是不要过于书法。”

　　阿里巴巴定制字体的中文字体多采用现代简洁的笔画，造型上偏瘦长，并将字的重心提高，以展现 “阿里巴巴少年的精气神。”羿光介绍，字体笔画上也做了一些简化，如标题字省略出脚部分，更显简洁；内文字的设计如果笔画过于锐利、刚硬，就会让人不舒服；另外要注意汉字的结构平衡，比如“永”字，如果“横折钩”没有勾上来，视觉上就会不稳，仿佛这个字“滑倒了”。

　　阿里定制字体共有 5 个字重（即粗细），其中 Light/Regular/Medium 较细的字体更适用于长文阅读，贴近底部的“口”字保留了出脚，保证了阅读时的流畅感；而 Bold/Heavy 两款较粗的字体更适用于标题场景，为了保证简洁的质感，切除了出脚，更容易体现出块面感。

　　字体细节上，竖起笔略带切角，点起笔藏于横笔画之中。比如，“认真”的“真”，起笔带-30 度的切角，让视觉效果更加简洁有力。

　　从实用意义上来讲，更瘦的字体能够在有限空间承载更多信息。”商家写商品标题，多一两个字是很大的帮助。“

　　西文字体被希望展现出“可靠、稳定”的体感特征。设计团队做了 11 个字重，以适用于多个场景的应用。比如，在 Alibaba 单词的体现上，通过增加 A 的宽度、L 的变化等来确保字体下盘的稳定性。

　　数字部分的设计则要更多考虑商家的应用场景。羿光会特别注意买家的视觉体验，“哪怕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也让它们看起来是亲切的、好接受的、没有压力的”。因此，“0”被设计成了圆方形；数字 5、9 等的开口是否看得更清楚也被特别关照。

　　阿里定制字体由全球知名字体公司 Monotype 的字体总监小林章主导西文字体部分的设计，汉仪字库主创设计师陶一泓主导中文部分的设计。

　　羿光认为，这次字体设计过程打破了和传统造字逻辑。大多数情况下，字体设计师会先从更容易形成强烈风格的西文文字或者中文设计着手，再做数字和其他符号的衍生设计。但阿里定制字体需要同时满足的 9 个常见的业务场景：客户端 （淘宝、天猫等）、营销场景（页面、物料）、线下大屏幕、操作系统、IoT 硬件设备、建筑空间、公关传播、礼赠品、商家授权，对西文、中文和数字都分别提出了不同的设计逻辑，“这套字体不是单纯从某一种西文或中文字体的造型特征出发进行延展，而是以 9 个品牌体感词为切入点，将体感共鸣转换为字体造型。“羿光说。

　　“我们会特别注意，西文字母的开口是否足够清晰，数字 5、9 等的开口是否看得更清楚，还有中文字体里笔画粘连问题。”羿光现在还能回忆起，一份 6000 多字符的设计档案，他给出的反馈多达 50 页 PPT。

　　整套阿里巴巴普惠体的设计从 2018 年 6 月启动，至今历时 10 个月，共收录近 12 万个全形汉字（含 5 个字重），西文 Alibaba Sans 共 7 千多个拉丁字母（2 种风格、共 11 个字重），覆盖 172 个语种（覆盖大部分欧语国家）。西文组还将阿里巴巴普惠体西文部分进行了扩充，包括日文假名、汉语拼音、台湾注音符号、苏州码子等。羿光暂未透露其他语种的设计规划。

　　字体完成后，为了测试结果，羿光将一个淘宝页面全部替换成新字体，拿给淘宝设计师看。对方有点疑惑，大看之下那和原来并无太大差别。Alibaba Design 团队认为，“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设计，内文没有觉得突兀、干扰是好事。”

　　羿光表示，9 个端会逐步改换字体，阿里系产品的更换节奏则要配合各自业务发版时间。最快落地的将是对外公关场景。

　　这套字体基本达到羿光的预期，未来还会根据使用反馈做小范围迭代和优化。

　　商家：多了一个选择

　　港仔文艺男运营总监许润来告诉 PingWest 品玩记者，“其实影响不是很大。不过阿里自己出台了字体，对我们来说更好了，有个统一的规范。避免老被方正字体投诉侵权。”

　　王宸表示，“大点的商家，设计做图的时候就会规避侵权字体，用字体库里的免费字体。对管理不规范的小商家可能有帮助。阿里推出一个新的字体，其实在字库里面多了一种供商家使用的、一定期限内的免费的字体。”

　　这位商家在拼多多、京东也开了店铺。生意人的担忧是：“短期内阿里巴巴的字体是免费的，那么五年、十年之后呢？或者我在你阿里平台用免费的字体做一套详情页，放上拼多多、在京东，是不是就侵权了？”

　　对此，羿光表示内部没有想过以时间段授权的方式，这套字体将开放商业授权给所有个人和商家，覆盖全平台。

　　在羿光看来，字体行业在国内趋于平稳，民众对版权关注度较低。“要让大家关注到字体，需要更多教育信息，定制化只是解决温饱，不能呈现为特殊化。”

　　也许大部分人并不能感受到这款阿里定制字体想表达的丰富内涵和宏愿，也注意不到排列组合的字体呈现出的细微变化，但文字、数字的美观和实用的平衡，至少会提升使用和阅读的流畅性和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