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李宇彤 每经编辑：陈星
这个“双11”，电商平台的“战争”不再只是低价和补贴，一场关于AI导购的暗战正悄悄打响。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发现，字节跳动旗下的豆包开始向抖音商城导流，当用户向豆包询问选购意见时，豆包会直接推荐商品并附上来自抖音商城的购买链接。
在此之前，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虽已推出多款AI（人工智能）导购工具，却和豆包对抖音商城的引流不同。同时，每经记者也测试了豆包之外的多个大模型，发现Kimi同样可以跳转到具体的商品链接。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今年4月，OpenAI就开始为ChatGPT引入在线购物功能，不过初期用户完成交易仍需跳转至商家网站。而9月29日，随着即时结账功能的上线，用户已可在ChatGPT平台内直接完成购买，无需再跳转至第三方页面。10月中旬，OpenAI刚刚宣布与零售巨头沃尔玛达成合作，用户未来将能够通过ChatGPT直接购买沃尔玛商品。
随着AI应用开始打通商品链接，一场围绕AI导购的入口之争已悄然启幕。流量分发与消费决策的路径正在重塑。
记者实测AI导购：智能推荐下的便捷与粗糙
对于AI在电商领域的具体应用场景，今年10月前后，海外巨头开始激进布局，同时，国内大厂也正在谨慎试水。一时间，AI导购成为大家竞相抢占的下一代电商入口。
每经记者实测豆包大模型时发现，豆包已经可以在推荐商品时附上抖音商城的链接。
当记者发送“北方家庭，客厅用加湿器推荐”的对话时，豆包给出了5款大小功能各有差异的加湿器，价位从499元到2999元不等。豆包还会根据客厅面积、水质情况以及是否有母婴需求进行进一步的推荐。
点开链接，就会跳转到该商品在抖音商城的搜索结果，来自不同店铺的多款商品可以供用户再次选择。同时记者注意到，当商品在抖音商城有官方旗舰店时，官方旗舰店的商品往往出现在页面最上方。
此外，记者还分别要求推荐“秋冬干皮敏感肌粉底液”和“500元以内，年轻女性朋友生日礼物”，豆包也都给出了不同价位的推荐产品，并且还会附上抖音平台博主对该品类产品的分析选购视频。
但豆包的初期体验仍显得有些“粗糙”。
在选购礼物时，豆包在链接中给出了比预算低出过多的商品，如1元的香氛蜡烛和6元的耳饰。记者补充了“品质感”等提示词，才得到大牌口红、品牌首饰等更为恰当的搜索结果。
此外，豆包目前还无法显示商品的折后价格。根据商品海报，一款国补后到手价在1500元左右的加湿器，在豆包生成的回答和商品浏览界面中则显示的是2999元的原价，需要点进具体链接才能看到折后价格。
每经记者实测豆包“AI带货” 图片来源：豆包App截图
记者用同样的提示词对DeepSeek、Kimi、智谱轻言、文心一言和通义千问提问，以上大模型均能够在分析需求之后推荐具体产品，但除Kimi外，其他大模型不会附上购买链接。
Kimi可以在推荐产品之后给出在淘宝和京东平台的购买链接，但记者点进链接发现，大多是代理商家店铺而非官方旗舰店。
Kimi也会附上商品链接 图片来源：Kimi网页版截图
电商和AI结合是必然
国内AI导购暗自发力之时，公开资料显示，目前，ChatGPT已整合了包括信用卡、Apple Pay、Google Pay在内的多种主流支付方式，并积极拓展“AI+电商”生态联盟。首批合作平台包括美国电商Etsy以及全球知名独立站平台Shopify。
在支付环节，OpenAI与被称为“美版支付宝”的Stripe合作，共同推动全新的开放协议，为商家更便捷地接入各类支付平台。
视线回到国内，今年“双11”，AI也在电商平台中扮演了前所未有的重要角色，成为今年“双11”电商大战的最大变量。
阿里方面表示，今年天猫“双11”是第一个AI全面落地的“双11”，天猫旗舰店已升级至“智能态”3.0版本，聚合货架、品牌、会员和服务四大中心，能够通过AI实时感知用户需求，实现千人千面的个性化展示。平台还同步推出了“AI万能搜”“AI帮我挑”等六款AI导购应用，其中“AI帮我挑”可通过对话精准筛选商品，提升选购效率。
9月底，京东宣布将把购物和生活服务入口——“京犀”作为App推出。该应用运用AI技术打通购物与生活服务全流程，更精准地理解用户意图，为其推荐心仪商品。
此外，美团的首款AI Agent（智能体）产品“小美”App也已开启公测。它基于自研模型LongCat-Flash-Chat，用户通过自然语言交互即可流畅完成外卖下单、餐厅推荐、订座导航等一系列本地生活服务。
各类AI应用的快速发展，正在重塑用户的消费习惯。
知名经济学者、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盘和林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微信采访时表示，电商和AI结合是必然的，以前很多用搜索的用户如今都不再用搜索功能，而是直接问AI大模型如何选品，这就使得电商必然要和AI结合引流。
他进一步指出，豆包尝试引流可能开启了AI变现的新路径。如今AI大模型缺乏变现途径，而从互联网的历史看，电商导流、广告、金融是未来AI变现的三大渠道。
抖音电商的野心
当字节跳动、阿里、京东等巨头纷纷竞逐AI导购新战场时，抖音与豆包携起手来，抖音电商的野心可见一斑。
2024年，抖音电商GMV（商品交易总额）预计达3.5万亿元，增速超30%。抖音电商靠内容优势在电商领域奋起直追，但对比“淘天”仍有距离。与此同时，直播电商行业整体增速放缓，头部主播相继淡出，用户审美疲劳加剧。抖音电商若想继续追赶“淘天”，必须为其货架场景——抖音商城寻找新的流量来源。
10月，字节跳动旗下免费短剧App红果短剧开始带货变现。
每经记者发现，用户在观看短剧时，可以使用“找同款”功能，自动识别当前画面的服饰同款。用户暂停观看时，页面也会显示“搜同款商品”，并且无需跳转到抖音商城，在当前视频界面即可完成加购或者直接下单。
而拥有庞大用户的豆包也成为为平台引流的新入口。
根据QuestMobile数据，今年8月豆包月活跃用户已达1.57亿，反超DeepSeek成为国内AI应用第一。庞大的用户基数为抖音电商提供了潜在的外部流量池。相比各类提升用户、商家体验的内置AI功能，从AI应用跳转而来的用户，更能给抖音电商带来新增量。
长久来看，豆包的带货功能是否会重构电商的“人货场”关系？
在盘和林看来，AI只是改变了“人”这个点，货场还是互联网时代。AI只是适应了消费者新的选品习惯，即不知道怎么区分产品的时候，会去问AI。
在推荐机制未知的情况下，算法公平性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艾媒咨询CEO兼首席分析师张毅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微信采访时指出，随着算法黑箱化的升级，相比传统推荐机制，其复杂性和不透明性显著增加。这种基于训练数据、商业合作、广告投放等多重因素的推荐机制，在保障公平性方面面临更大困难。
在他看来，AI导购的中立性也难以完全保证。出于商业考量，它往往会优先推荐平台自营商品、高佣金商品或广告商品，因为这些直接关系到平台的收益。这种机制可能导致流量向少数商品集中，形成“超级流量卡”，从而压缩中小商家的曝光空间，影响其发展机会。
虽然各平台目前仍在打“个人战”，但考虑到所长不同，“ChatGPT式”的生态联盟能否在国内市场复制？盘和林表示对此要明确两点，首先，AI能不能和电商结合。其次，AI和电商若是结合，要注意哪些底线不能碰。
在盘和林看来，当前各平台是在试图打通生态，但要让AI对各个生态不偏不倚，需要各平台真正秉持开放的态度。“我们更加担忧的是，表面上各平台可以打通操作，但实际上由于各平台背后业务非常复杂，比如AI只导流自家电商产品，那么这种互联互通可能最终只会变为形式上的互通。此时，要打破生态壁垒，还是要靠政府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