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拜佛咒(佛语梵文)

无言无语不迷路

明代中后期的青花瓷器上,出现过一种梵文合体字纹样,这种合体字的专业名称叫“咒牌”,是由一句梵文咒语的数个文字叠加在一起构成。不同的梵文咒语字形不同,字数有多有少,写成的咒牌也就模样各异。梵文咒牌究竟是用什么咒语叠写而成的呢?画在瓷器上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梵文拜佛咒

▌[弘治] 梵文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 [万历] 梵文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 [万历] 梵文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 [明晚期] 梵文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 [明晚期] 梵文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 [明晚期] 梵文咒牌纹

元明清各时期的瓷器上都曾大量使用梵文字作为装饰纹样。这种梵文纹样使用的是一种兰札体梵文,内容有两大类。第一类是代表佛、菩萨的种子字,在瓷器上一般只用一个梵字表示。第二类是佛、菩萨所说的咒语,也称“真言”。梵文真言最少的只有一个字,容易与种子字混淆。其他的真言有数个字到上百个字不等。字数多的真言,书写时往往排列成轮状,故称“咒轮”,而少量被人们特别看重的真言,也采用将文字叠加在一起的写法,形成“咒牌”。梵文真言并非所有的字体都可以写成咒牌。其他字体如唐代的悉昙体、宋代的城体、现代的天城体等梵文真言,一般只写成“咒轮”状。唯有元代时从西藏地区传来的兰札体梵文,除了将真言写成“咒轮”,也写成“咒牌”。

兰札体梵文咒牌起源于何时不能确定,但至少明代永乐年间就已经出现了。永乐帝迁都北京后,为传播佛教,专门铸造了一口永乐大钟,钟上铸有23万字汉文佛经,另有5000余字梵文经咒。永乐大钟上的梵文,当年是聘请藏传佛教高僧校订过的,属于标准的兰札体梵文字体,其中包括有四个梵文咒牌。

梵文拜佛咒

▌永乐大钟时轮金刚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永乐大钟总佛菩萨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永乐大钟金刚手简咒牌纹

梵文拜佛咒

▌永乐大钟种子咒牌纹

据《永乐大钟梵字铭文考》释读,它们依次分别是“时轮金刚咒牌”(十相自在图)“总佛菩萨咒牌”“金刚手简咒牌”和“种子咒牌”。

将瓷片上的六个咒牌纹样与永乐大钟上的四个咒牌进行对比,有相似的地方,也有许多不同,很难对应上。这说明瓷片上的咒牌应该是永乐大钟上四个咒牌以外的品种。

梵文咒牌的书写有一定规则,懂得书写规则自然是解读咒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不过梵文咒牌的书写规则是门冷辟的知识,现今的我们未能掌握。明代的瓷器工匠是否真正懂得也是个问题,尤其是民窑瓷器上,即使写了咒牌也难说一定是准确的。从上面6件收集的六个咒牌纹实例看,每个咒牌的写法都有细微差别,说明工匠们可能只是在依样画葫芦而已,大致如法就算过关了。从明代社会对梵文的什么咒语感兴趣入手进行考察,或许也可以找出答案。经查阅史料和比对实物,我们以为瓷器上的梵文咒牌最有可能是明代社会看重的两句密宗咒语:六字大明咒、准提咒。

六字大明咒也称观音菩萨心咒,是藏传佛教中应用十分广泛的一句咒语。这句咒语由六个梵文字组成,读音是:“唵、嘛、呢、叭、咪、吽”。明朝时,经藏僧传授,有许多汉地信众学习大明咒。比如《明书·哈立麻传》有这样一个记载:“(明成祖)尝遣使往乌思藏,征尚师哈立麻等来京,召至华盖殿宴之。自是屡著灵异,谓之神通。(哈立麻)教人念‘唵嘛呢叭咪吽’,信者昼夜念之。惟翰林侍读李继鼎私曰:‘若彼既有神通,当(通)中国语,何为待译者而后知?且其所谓‘唵嘛呢叭咪吽’者,乃云‘俺把你哄’也,人之不悟耳。’识者服其义。”

从这个记载可见,明代在皇帝的带动下国内曾经出现过狂热诵习大明咒的风气,以至于有高官士大夫看不过去,竟不怕得罪皇帝,在私下对这股风气进行冷嘲热讽。将大明咒写成咒牌,有可能是藏僧推广这句咒语时采用的一种手段,目的是便于记住咒语的形象。

至于“准提咒”,也是佛教密宗传诵已久的一句咒语。“准提”是一位女性菩萨的名字,又称“佛母”。据佛经说,准提菩萨曾通过释迦牟尼传授给世人一套佛法,称“准提法”。“准提咒”是准提法中最重要的一句咒语。准提咒的核心是九个梵文字,读音是:“唵折隶主隶准提娑婆诃”。其中“娑婆”两个音节合在一起相当于一个梵字,全句梵汉各有九个字,可以对应起来。

明代的准提法是一种密教忏仪修习方法,因简便易行并且效用巨大,在民间十分流行。修准提法时,需要念诵、观想准提咒的九个梵字,称“九圣梵字观门”。云栖袾宏、憨山德清等高僧都曾传授过这个法门。著名居士袁黄在其《了凡四训》中也推广过自己学习准提法的经验,对后世影响巨大。将“九圣梵字”写成咒牌,有利于进行观想。

下面我们再来观察瓷片实物上六个梵文咒牌的图形。六个咒牌的上方都有一个圆点和一个月牙,圆点叫“明点”,也称“空点”,因咒语中有“明点”存在,写成咒牌也就有了“明点”。“明点”下面是多个梵字笔划叠加后形成的咒牌主体。六个咒牌主体的左上角大致相同,这是因为两句咒语都以“唵”字开头,这是“唵”字在咒牌中的位置。

六个咒牌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前两个咒牌最右侧的一竖,上端与一横是不连接的。后四个咒牌最右侧的一竖,上端与一横是连接的。这个区别是由于六字大明咒的最后一个梵字“吽”,右侧一竖与上面一横不连接,导致在叠加成咒牌时,最右侧的一竖也不连接。准提咒没有“吽”这个字,最后的梵字“诃”右侧一竖与上面一横是连接的,写成的咒牌最右侧一竖也与上面一横相连接。所以,咒牌右侧一竖是否与上面一横连接,成了我们识别判断咒牌性质的重要依据:不连接的可能是六字大明咒咒牌;连接的则可能是准提咒咒牌。

大明咒与准提咒,一个有六个梵文字,一个有九个梵文字。它们在瓷器上的书写,都有咒轮与咒牌两种形式,这表明它们都受到信众的欢迎。真言咒语是要用来观想的,写在瓷器上是为了让信众在日常生活中熟悉它们,因此正确书写十分重要。不过要正确书写多个梵文字组成的咒轮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民窑瓷器上我们几乎看不到书写完全正确的梵文咒轮。倒是写成咒牌,虽然复杂一些,但毕竟只写一个字,反而相对好写一些。这可能是梵文咒牌纹在明代瓷器上出现的重要原因。

大明咒与准提咒这两种梵文咒牌模样有些相似,可能与明代的观音信仰有关。观音菩萨是女身,这大家都很熟悉,准提菩萨也是女性,而且也是以慈悲为怀功德无量,所以民间许多信众往往将准提菩萨与观音菩萨相提并论,甚至认为准提菩萨就是观音菩萨,只是典籍上的说法有所不同而已。既然大明咒与准提咒都是求观音保佑的工具,功用相当,那就没有必要区分得太清楚。这种信仰上的相似性,使得两句咒语在写成咒牌时存在相互借鉴、相互影响的可能,于是两个咒牌模样有些相似也就不奇怪了。